清茗

番外·斗智斗勇(二)

一些重要的改变往往在无人在意的时段，当觉察时便已今时不同往日。

不经意的一天，还是在那间他连每寸角落的积灰都铭记于心的教室。当他大腿韧带，后腿胯根，胸腰都同仇敌忾得发出阵阵不让人喘息的阵痛，而那个几乎在软开上从不刁难他的周老师只是冷冷说“忍着”时，景亭突然察觉他和周老师之间的关系早已变得微妙。

即使铺天盖地卷来的疼痛压得他无力呼吸，无心思虑，但在身体惊涛骇浪的苦难之下，他的潜意识中还是敏感得捕捉到了这种变化的原因。

一因他身份的切换。如今的他出现在这间教室不再只为培养兴趣或打发闲暇。等着他的，是一年之后的舞院附中招生考试。

第二，则是因为教室里出现了除了他与周老师的第三人。

数天之后，景亭在教室里跑圈热身，目光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只是每每路过教室门口时，总是不自觉透过玻璃门望向门外的小男孩儿。

他正半跪着换鞋，跪在地面的一只脚半踮着，跟腱被拉得很长。景亭知道，那是不优于他，却也绝不逊色于他的身体条件。

正看着，他便打开门，迈步进来。景亭迅速移开了脸。

“师哥好。”进来的小孩对着他问了声好，随即跟在他之后也慢跑起来。

景亭已经跑了半小时，回应的力气都仅剩不多，只是点了点头，也不知小孩儿看见了没有。

两个人又跑了半个小时，到最后，景亭仅靠着意念在撑，余光中的小孩不止一次得超过了他。

周祎进门叫停的时候，教室的地胶上已经以滴了几片坠落的汗珠。

他径自将手机连了音响，开了伴奏，热起身来，给两个小孩留足了休息的时间。

陈糯缓过了气，正换着手捶腿，而一旁的景亭仍旧挂在把杆上贪婪得一口接着一口往肺里灌气。

“我留出来的时间是让你放松的，不是让你吊在那儿装死的。”

周祎语气难辨心情，陈糯还小，对老师难免惧怕，尽管他知道这话不是说他的，但捏着的小拳砸在腿面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。

景亭从把上移出一只手，又勉强将脊背直了直。他的肺里像是塞了一块灌满水的海绵，他渴望一口氧气，却又一口都灌不进去。

他呼吸得越深，越是贪婪，越是贪婪，反倒越加难受。

眼前是一片晦明难分的朦胧，他看到周祎朝他走来，“嘴巴闭上，用鼻子呼吸。”

他想听话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，像是怕极了闭上嘴会被憋死。

周祎抽了两张纸叠在一起，一手掰过他的头，一手将纸虚虚压在鼻唇前。

起初景亭一个劲往后躲，但都被周祎牢牢治住，小孩的力气终究没有大不过成人。

景亭不得不得隔着几层纸呼吸了几次，意外得，意识的朦胧，胸腔的压迫竟都渐渐转好。

又过了一会儿，见景亭面色恢复如常，周祎才放开他，“记住了，以后无论多难受都不能这么大口呼吸，越这样越难受明白么。”

其实这是典型过度呼吸造成的二氧化碳缺失，只是这样复杂的道理景亭尚且不能明白，周祎也无法更他更深解释。

景亭面色才有了红润，扶着把杆虚虚得点点头。

“今天跑够一小时了？”

景亭闻言心里一虚，“够了，但后面半小时，跑得很慢。”

他怕。这是上周自己记不下组合动作换来的罚，他怕他连罚都挨不下来。

可他又委屈，昨天只跑了四五十分钟就不行了，今天却坚持到了一小时，应该也算是进步。

他抬头看向周祎，等待着老师的反应。

“明天我看着你跑。”周老师仍旧冷着脸。

一股说不清缘由又来得突然的酸涩窜入景亭的鼻尖。

“陈糯过来撕腿，你先休息一会儿吧。”周祎转身走开。

其实他更想摸摸景亭的头，告诉他已经进步了，明天他会陪着他好让他不那么难受。

可他也不知道话到嘴边出口的就成了另一种态度。

他比他自以为的更看重景亭。

半年后的招生，他亦惶恐。他怕他亲自挑来的学生考不进去，更怕是因他一时心软放水，酿下谁都不应承担的错误。

学生时，他也曾想，有朝一日自己有了学生，一定不打不骂，好言好语。可真到了这一日，他才发现，原来代代相承的，总有个中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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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又来了，今天是个铺垫章，明天虐起🤕

隐藏结局是从周祎视角出发的，关于他，陈糯和景亭在一个雨天的小故事，发生在课堂之外，却也见师生情谊。很多时候故事从小孩出发，小孩的成长明显，却总让人忽视了周老师的温柔细致，也忘了周老师也曾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男孩。从这个小片段开始，就当是起一个关于周祎故事的小头吧。❤️

明天就是周五啦，开心！🎉